第十五章 (第1/1页)

    将车婕眼上早已脏旧的白布取下，麒筝把一盆温水与布巾放在桌上，又蹲下身替车婕擦净脚，套上略为宽大的鞋子才说道：「车掌门将脸洗净，接着得运功调息，小九去取角医师备好的药泥。」

    半晌，听见居室门口传来动静，车婕等内力归回丹田後马上张开双眼，虽然眼前仍是模糊，但至少能瞧见来人那张平凡面容，内心的猜疑登时烟消云散。

    麒筝即使成年也不会是这模样，车婕不懂此刻是安心还是失落？

    麒筝用竹片将药泥挖起，仔细铺在白布条上，随即对坐在床板那头的车婕说：「车掌门，小九要重新替你敷药，角医师下回来才会再施针。」

    车婕不置可否，等布条绑好，便问：「你也叫麒九，哪个九字？」

    麒筝暗叹，老实道出：「小九在家族中排行第九。」说完抬手在脸前一抹，五官恢复清丽。

    车婕颔首，「我那位小友呢？」

    麒筝咬咬唇，望向窗口，好一会才小声说：「黑玉玖。」

    麒筝不等车婕再问，赶紧cHa嘴：「车掌门，本命石在何处？」

    车婕起身，本想踢走那双不便的鞋子，犹豫一会才勉强套上，走去居室角落的斗柜，m0索半天翻出个小圆盒，拿起晃晃，「这还是凑巧那日筝儿托麒麟……」

    「咚！」

    突然传来椅凳翻倒的声音打断车婕话头，她狐疑偏脸朝向麒九方位。

    久违的称呼叫麒筝一时恍神，膝去撞到椅凳才翻倒，她呐呐扶起致歉。

    车婕摇头，继续道：「要不是那日有带在身上，今日我也拿不出手。」她当时整个昏厥不知人，醒来已身处南疆。

    麒筝蹙起眉，「车掌门何以不戴上？」

    车婕摇手，将圆盒塞回斗柜，神情显出意兴阑珊，「我无意修复灵根，仙术没了就没了，独自一人何必活得长久？」

    听出车婕只想快快了却此生的想法，麒筝又惊又慌，x口更是揪得难受，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车掌门难道不顾麒筝？！」

    车婕细眉一拧，又猜应是麒筝告知这人姓名，摆摆袖子回：「我就是为了筝儿才愿意待在南疆数十载，等她出关，我俩见上一面，余愿足矣！」

    虽能明白毛鼎祖师的Si对车婕打击过甚，灰心气馁的她无意苟活，但麒筝无论如何都承受不了车婕的决定！

    心疼又着急下，脑子忽然灵光一闪，麒筝装出惋惜语气说道：「可怜麒筝总是对小九说，车掌门肯定会带我俩到东土游山玩水、吃尽美食，让小九心生向往。却不料车掌门竟存着厌世念头，想来麒筝必会同小九般失望才是。」

    车婕一顿，却没说话而是转身走出居室。

    麒筝沮丧垂下头。

    隔日，麒筝捧着碗一大早便赶去要来的羊r汁，敲开茅草屋的门。

    自从知道麒九是麒筝同伴，也是受麒筝之托来照料的人，车婕已不再排斥麒九，也会听话漱洗。如今正坐在桌旁边让麒九梳头，边拧着眉喝羶味偏重的r汁。

    「车掌门愿意将本命石戴上吗？」麒筝心心念念这事，又担心车婕拒绝，只能小心翼翼探问。

    车婕摇头。

    麒筝没再劝，内心清楚此事急不得，反正尚有二十日，再另想办法就好。

    将车婕灰发束在身後，麒筝瞧见瘦削腰身上的布带松垮，「小九失礼，要替车掌门系紧腰带。」说完便弯下腰，指尖才碰触到布带便听见：「莫要合身。」

    麒筝疑惑，走来身旁问：「车掌门不喜腰带缚身，乾脆别系，可好？」

    车婕将空碗放下，站起身，抬手指着腰後说：「不是，但此处有伤，太紧会疼。」

    麒筝惊讶，虽然知晓车婕当日曾受重伤，但经过数十载医治，麒角医师也说目前只剩灵根尚未修复，哪还有伤？

    眼看车婕走进後屋，麒筝放心不下，便跟着撩起布帘走入，扬声询问：「车掌门，小九得回医所取药，你可需任何？小九一并带回。」

    车婕从居室转出，抬起脚，晃晃宽松的鞋说：「你给我找双合脚的鞋就好。」

    麒筝登时难为情笑笑，「等小九回来，自当帮车掌门改鞋面。」她昨晚震惊於车婕万念俱灰的念头，忘了改鞋及改衣裙这事。

    车婕颔首，又转回居室。

    急匆匆赶至医所，麒角医师却不在，据其他医生说，麒麟王身子不适，麒角入g0ng诊治。

    麒麟王已存活上千年，是妖族四支中年岁最老的王。

    若不是麒麟大王子两百年前意外离世，二王子无意接掌，三王子素行不良，四王子身有残疾，只剩还在历练尚未归来的七王子，麒麟王早退位。

    麒筝想了想，便走去正伏案书写的医生旁，打听有关车婕的伤况。

    幸好这位老医生也曾参与诊疗车婕，听小姑娘问起，随即走去柜子拿出本簿子翻查。

    片刻，老医生指着簿子说：「车掌门当日与腾龙五皇子缠斗时，曾被腾龙利爪抓伤背部，爪痕深刻伤及脊骨，老朽与角医师用上多种药材敷裹长达半年，肌肤的创瘢虽难消，但口子确实密合。若仍觉痛楚，莫非是脊骨内藏瘀血？但车掌门身怀武功，日日调息周转，倒也能消瘀通络才是。」

    解释到後来，老医生已陷入沉思的喃喃自语。

    麒筝已大概明了，拱手道谢後人便出了医所，本要迅速赶回松园，脚步却又是转往自家宅邸。

    这回宅邸前厅坐着两人，便是麒筝的兄姊。

    麒三正说话见难得碰面的小妹回来，热情与她招呼；麒六却只是淡淡瞥麒九一眼，便迳自喝茶。

    麒筝因小时曾走失，回来时又很快被送入关，与兄姊都不亲近；加上他们身为护卫不常在家，彼此更少接触。见到二人，麒筝轻声问好後，便要转去找仆从。

    麒三忙叫住：「小九，阿父交代，你回护卫队得找我报到。」麒筝应好便走了。

    麒三望着高挑背影摇头。

    麒六凉凉说话：「莫理会她，她是麒麟族异类，心思不在麒麟而是在东土那人身上。」家族都听闻麒筝暂停护卫之职，去服侍车婕一事。

    麒三皱皱眉，不认同地看向麒六，「小六不可如此，太一教确实救了小九，小九想报恩无可厚非。再说小九是我等的小妹，理当Ai护教导，不该背後说她是非。」

    麒六不以为然，但也没再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