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放弃 (第2/2页)

李正关切的眼神，本想再说几句的，想了想，点了点头又安稳的睡着了。李正开心极了，但他怕自己太激动了会影响英雄，赶忙把椅子挪了挪，和英雄保持了些距离，连大气都不敢喘。李正就那样盯着英雄的睡颜，嘴角忍不住上扬着，心里计划着怎么安排才能有更多时间来照顾英雄。

    医生一大早来说术后方案，英雄的手术十分成功，这是一个让人激动的消息。英妈脸上出现久违的笑意。这是这段时间里难得的好消息。满怀期待的一家人开始紧张忙碌了起来。英妈手艺好，每天负责熬一些营养汤和做一些流食，希望他多少能摄入一些营养。英爸身体也不好所以白天值班，晚上还能休息一下。李正白天上课没时间所以晚上值班，三个人轮番上阵，尽量让大家都能有休息的时间又能照顾好英雄的身体。医生的叮嘱，家人的呵护让英雄又燃起了对生命的渴望和信心。

    5天一个周期的化疗，很快就开始了，可几天下来，不但没有稳定恢复良好的状态，反而让英雄越发枯瘦。英雄食欲低的可怕，一天也吃不下几口东西，好不容易刚吃下去一点，没多久就因为难受都吐了出来。胃部反复翻涌着，英雄一天恨不得要吐上个十回八回的，酸臭的胃液混合着胆汁，屋子里都是奇怪难忍的味道。整个食道和胃部都像被烈火灼烧过一般刺痛难忍，疼痛混合着恶臭，连英雄自己都开始嫌弃自己这令人厌烦的行为。

    因为药物的原因，英雄的白细胞开始下降，发烧、感染联合疼痛每天反反复复折磨着英雄，英爸、英妈还有李正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们在深夜里落泪却在白天不断的宽慰着英雄，鼓励着英雄，却只能看着他在一次次的宽慰后又不断的被病痛反复折磨而变得更加憔悴。手术已经成功了，不能输在术后的治疗中，英雄竟然一直忍耐着这样磨人的疼痛不让父母看到，只有在深夜的梦中才逐渐放开疼痛的呻吟。

    因为化疗英雄的皮肤开始变黑变粗甚至脱皮，指甲也开始变薄甚至开裂脱落。英雄整个人的形态都变得面目全非。夜晚的英雄疼痛难忍，他侧头看见枕头上不断脱落的头发，心情是苦闷而抑郁的，他曾经多次负伤，对于很多不同程度的伤痛其实是有较强的忍耐性的，但癌症和化疗带来的疼痛是如万蚁蚀骨般的痛不欲生。英雄抬起手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脱落的头发随手就是一把，看着这些枯落的头发横七竖八的摆在日渐黑黄的手掌心里五味杂陈。

    曾经那个帅气、阳光、幽默又洒脱的英雄如今已经变成镜子里那个骨瘦嶙峋，又黑又黄，头发稀疏，张嘴恶臭的垂死之人。外貌的变化是毁灭性的，让英雄变得萎靡不振意志消沉。看着父母花白着头发还在为自己奔波忙碌，看着李正一边上学一边还要在半夜无休止的照顾自己，英雄觉得自己就是个废人是这个家的累赘。

    自己的手术开销很大，父母手上暂时拿不出那么多现金，正在四处张罗，尽管他们当着英雄的面都说没事，但是他从护士口中得知自己单是做一个petCT就要1万多元，进口药物的费用，治疗费，种种费用的累积，数额之大可见一斑。这个家，这个家里的人眼看着就要被自己拖垮。

    英雄看着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瘫睡在座椅上的李正，心中都是怜悯自责之情。他还是个孩子，却不能好好像其他人一样逍遥自在的享受大学时光，而是每天学校医院两头跑的被自己折腾。吃饭、上厕所、擦身体、按摩他做得比谁都仔细认真。他没有时间休息，没有时间整理自己，胡茬都从青涩的脸上密密麻麻的冒了出来，好像一根根尖利的刺，戳痛英雄的心。而只有自己睡着的时候李正才能放松一下神经，短短一个月已经满脸疲惫，瘦的不像样子。看着李正仰头大睡的疲惫样子，英雄想到了同样为自己奔波显得越发苍老的爸妈，突然他有些万念俱灰，他不想再治疗了，能活多久都随他去吧，他不想因为自己，让家里人也活得那样辛苦，他想放弃医生给他描绘的未来。

    眼看着第二期化疗刚开始不久，英雄提出放弃治疗。这消息像是个重磅炸弹，让全家人都急红了眼。胃癌III期病人术后化疗至少也要4－6期，这期他刚做了2次就要回家，这怎么行呢！

    “儿子，你不能放弃啊，你这次手术这么成功，恢复是迟早的事。妈知道你化疗非常痛苦，你药物反应有些严重，但是要想控制癌细胞扩散这是必须用的手段啊。你再坚持一下，只要4期，做满4期咱就不做了，啊～”英妈焦急的皱着眉头，眼角的皱纹似乎又加重了些，可他仍苦口婆心的劝着。

    “是呀儿子，爸妈知道你受苦了，但这不是闹情绪的时候，这两次眼看着就做完了，咱们现在放弃，之前的苦不是都白受了么？”英爸也跟着着急的劝说。

    只有李正在一旁，没有说话，他看到英雄红肿的双眼，知道英雄这时候恐怕是心理压力太大了，承受不住了在发泄。如果这时候跟着一起劝只会适得其反。

    “我不想再做了，你们看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像什么？！与其这样半死不活的痛苦着，还不如回家自生自灭。爸、妈，求你们了，让我回家吧，我不想再在医院待下去了，每天都是绝望的开始和绝望的结束，晚上疼得睡不着早上又在疼痛中醒来，妈，我受够了。”英雄说着说着有些绝望的流下眼泪，难过的情绪再次翻涌着漫过心头。

    英妈最受不了这样的情形，最心爱的儿子如今被病魔折磨成这样，论谁也是无法做到坚强的咬着牙说劝慰的话。英妈抱着儿子也忍不住痛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轻拍着英雄的后背：“儿子，妈知道你受苦了，但是咱们还是要再坚持一下，咱们不能放弃啊，你放弃了妈可怎么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