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惜别 (第2/2页)

带来的炖菜开始吃。普莉玛抿嘴一笑，没有追究，坐在我的对面。

    “你的精神比上次看起来好些呢。”

    上次……我记得，我还欠她一个道歉：“普莉玛，对不起，那天我不是故意要推开你的。”

    “不是这么严重的事情啦……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你只是不想弄伤我，不对吗？”她清澈的双眼中映出我的身影，我心头一热。

    “你太看得起我了。”

    从第一次见面她就对我很好。我不知道她是否对身边的人都如此，我总觉得一团糟的自己根本不值得她的好意。普莉玛对我的好是无价的，我给她的那点报酬不值一提。

    “可我知道的。不管别人怎么说，你确实是很好的人。”

    除了给她带来困扰以外我就没做过别的事，我不知道自己好在哪里。

    “普莉玛。”

    “嗯？”

    “最初你为什么决定接受我提出的请求？”

    普莉玛用手撑着下巴，歪头思考：“嗯……应该说是看不过去吧？当时你刚搬来，根本没做过什么，结果他们就在背后说你的坏话。而且你给出的报酬也很好啊，为什么不做？”

    “他们倒也没说错……”

    “真是的，不要总这么说自己。”

    我闭上嘴，不想惹她不开心，拿起勺子专心吃起炖菜。普莉玛的手艺很好，温热的汤汁转眼就温暖了我的胃。

    “今天他们给我送来了之前我没见过的一种蘑菇，听说是从诺加森林那儿采来的，好像发现了很多呢。”

    “新的？真的能吃吗？”

    “他们都尝过啦，没事的。听说这蘑菇尝起来有rou的味道，我真想快点做来试试看。蘑菇汤你喜欢吗？明天我就做这个怎么样？”

    “好。”

    “真想去诺加森林看看啊……但他们都说诺加森林不是专业猎人不该进去，有这么危险吗？明明南边是兽潮最少的地方。”

    “诺加森林可能是法拉最危险的森林了，在有兽潮之前就很危险。外围对猎人倒是还好，大家一般都在那里狩猎。只是听说走进森林深处的人都会被里面的妖精蛊惑而一去不复返……在猎人里这算是个相当有名的传说。虽然不知道真假，但大家因为传说都不会深入诺加森林，外围的资源足够了。”

    “啊，这是我第一次听说呢，原来还有这么个传说。雪莱先生了解得这么清楚，去过诺加森林吗？”

    我摇摇头：“没有，我听别的猎人说过。”

    “我想起来了，以前雪莱先生是猎人对吧？”

    “是，我父亲就是一名猎人，他以前去过很多地方狩猎。”

    “听起来就很辛苦呢，每次我看到他们都是要好几天才能回来一次。”

    “是很辛苦，不过习惯了就还好。”我在野外过了很多年，不管是作为猎人还是士兵都必须适应野外的生活。能够一直住在遮风挡雨的屋檐下已经很奢侈了。

    普莉玛与我又闲聊了点近况。她无论什么话题都能讲得很生动，手随着话语忍不住比划来比划去，头发蹦蹦跳跳的，灰绿的眼睛闪烁着光芒。

    “我是不是讲得太多了？”她说完半句，忽然停下自己的话。

    我摇头：“没有，我很喜欢听。”

    普莉玛望向窗外，霍地站起来：“啊！一不留神都这么晚了，我得回家了。”

    “好，我马上就吃完。”我加速吃完剩下的菜，起身去洗干净碗。

    回到餐桌旁，那张摆在桌边被弗格斯拿过的纸条忽然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你喜欢她？’

    我停下脚步，想起弗格斯的质问。

    本来变好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如果弗格斯认定普莉玛是我的弱点，他或许会对她下手。我不能冒这个险，她不能接触到弗格斯。就算牺牲自己我也一定要保护普莉玛。比起其他人，还是只有我自己受苦更好。

    我闭了闭眼，走到收拾餐篮的普莉玛身边把碗递给她。她轻快地道谢：“谢谢，明天中午我会准时过来的。”

    “……”

    普莉玛麻利地整理好餐篮，走到门口准备回家。我跟了上去，没有立即对她道别，犹犹豫豫地迟迟张不开口。

    “怎么了？雪莱先生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普莉玛，下周开始……我或许不需要你再送东西过来了。”

    她的笑脸一瞬间僵住，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不、不，不是的。呃……只是我的情况有一些变化，你来这里或许不会很适合。”我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想尽量不伤到她。

    “是吗？”

    “普莉玛，真的不是你的问题，我向你保证。如果以后我还需要人来帮忙的话，绝对会重新来找你的。”

    她抿唇望着我，沉默片刻。

    我无比想解释自己，但我不能说出真相。

    “我明白了，这段时间非常感谢。直到下周前我都会准时送东西过来的。”普莉玛垂着眼，努力挤出笑容。

    果然不管我怎么做都无法不造成任何伤害。

    “我才是该谢谢你的那个，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感谢你。普莉玛，你是我非常珍贵的朋友，这点不会变。”

    听见我的保证，她总算没有那么消沉了。她拎着篮子朝我点点头：“再见，雪莱先生。”

    我关上门，站在窗口目送她离开的身影。

    我的生活一塌糊涂，每日都在没有止尽的黑暗中挣扎，而普莉玛是那其中唯一的一点小小的光亮。可现在我不得不亲自把她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