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性_十四 真相(ed)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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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真相(ed) (第1/3页)

    「致我身边的每一个人:

    早上、中午、晚上好。

    我不清楚这篇定时发布的文章被大家看到之时,网络上是否已经发布了我的讣告,但这不影响你们来了解我的想法和选择。作为一个病人,其实我也想过要不要发这些东西来散发负能、或者说哗众取宠,但是再想,还是觉得自己该在世上留下些什么。

    就算为了我的爱人,尽可能不要那么难过吧。」

    这是那篇回忆录的开头,我直接转录到了我的记叙之中。再接下来,杨桦讲述了自己童年的故事,以及自己母亲的苦难,我前面的记述也有许多参考了他本人的叙述。但杨桦是个狡猾的人,我无数次地意识到他这个“优点”——他隐去了母亲诸多的疯狂行为,只用“mama对我十分冷淡,甚至对我有些神经质的管护”这么句话来一笔带过。同样的,他只字未提自己对继父扭曲的情感,单单讲述了发觉自己是同性恋的契机。这样悲剧中可恨的、容易引起争议的部分就被减弱了,人类的惯性思维会自动把这些情节归类,归类成一个悲哀的背景,然后……看向杨桦想让他们看的地方。

    没错,这篇玩弄信息差的回忆录,也只是杨桦计划中的一部分。

    「mama也被劝进过精神病院,我去看望她时,对面床的阿姨总会死死地瞪开双眼,盯着我看,有次我经过她,她甚至啸叫着来撕扯我的衣服,喊着:“回来——给我回来!!——”然后她就被几个护士按住,一针扎进她的胳膊,直到她昏迷着被塞到铁窗格的隔间里。

    还有许多空的床位,但mama办入院的时候,分明是说床位爆满的。我很奇怪,就问过其他床的病人,但他们一概都不回答。只有一个年轻的护士jiejie悄悄跟我说:“那些人啊……是来占个位置的,他们没有病,但是他们做了不能被原谅的坏事,就得来这边躺一下,让人原谅。”我问是哪里的人,她笑了一下,手指往上空戳了戳,大概是在戳病院上空笼罩的那团透明的云。

    病院里到处都有哭声和尖锐的吵架声,以至于我后来每次去喧闹的地方,我都会恍惚地想起那些疯子,想起那些要么癫狂暴躁、要么死寂如灰的行尸走rou们。也不知道为什么mama很快就出了院,只记得父亲很生气,他那么彬彬有礼的人,也会在医院破口大骂:“我根本就没有在那张纸上签过字!你们凭什么擅自主张给她用那个药?!你们这群草芥人命唯利是图的畜生!——”

    ……我太讨厌那个地方了,与其让我住在那里,还不如让我去死呢。」

    这是杨桦抛出的第一个火星。

    精神科里越来越多的青少年患者,使得这方面的问题一直在酝酿、沉积,当60、70后不得不逐渐将权力下放时,新生代的声音也会越来越尖锐,他们将成为杨桦的火铳。当第一颗子弹飞向了康宁医院,投机的枪声自会响起。喜爱他的人们会被他刻意的表达所引导,以为他选择自杀,一定有“康宁医院里就像个地狱”这个因素,不然、他怎么会在转院的前一天“刚好”选择自杀呢?

    可日历上的3月14日,为什么画了一个红圈?

    对于毫无愧意的背德者,应该送上什么惊喜?

    ——这是一场纯粹的谋杀,杨桦对自己的蓄意谋杀。

    「后来,我在高中认识了他。我的人生总是很痛苦,我却会忍不住地去表现出开心的样子,并不是刻意,只是我觉得“表现痛苦”对我来说反而是件辛苦的事。像和朋友相处时,他们笑着讲起什么东西,我很明白“表现高兴”的方法在当下是“和他们一起笑”,但是我要如何“表现痛苦”呢?我该瘪着嘴、还是流眼泪?如果我做出这样的表情,朋友们也会感到痛苦,并不会改变我“很痛苦”的常态,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痛苦,那就没必要以他们的开心来作为代价了,对吧?所以,哪怕他说喜欢我,我也没有感到什么真正的幸福,只有一时的小小喜悦,催促我做些深情的举止。

    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只是从组成我胚胎的那群细胞开始,就没体验过幸福:它们是一群在我母亲肚子里厮杀、抢夺我母亲本就贫瘠的营养才活下来的,一堆辛苦的、自私的、卑劣的细胞。

    不过他对我来说确实是不一样的,我的“宋应星”无法带给我幸福,却带给了我不一样的东西。

    亲爱的,我知道你肯定会看到这篇文字,虽然我给你留了录音,但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有些不舍的人,还是想多给你留些东西……不要太难过,我终究会死的,现在也不过是提早了些。

    你从好早以前就很孤僻,不交朋友,不去玩乐,只知道往学校的图书馆跑,经常见不着人。所以你主动给我写信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后来才知道,你这家伙仗着自己脑瓜聪明,自恃才名地把别人都当幼稚小孩儿呢。

    我算是幸运儿吗?让你意外发现了幼稚小孩们之中的例外。不过你确实很聪明,我从未质疑过这一点,那些我怎么都搞不懂的公式你一看就能理解,一用就能记住,学校的理科课都是你的个人方法展示课啦。为什么你这种人会喜欢我呢?我真的抱着这个疑问好久好久,每次问你都是吭哧着答不出来,脸涨得通红,害得我也没法逼问下去了。是我长了副好看的皮囊吗?还是我当学委的时候太有责任心了,给你这个外来客帮了好多忙?哈哈……至少在想到你的时候,想到你傻乎乎地喜欢我的时候,我是会有一刻欢喜的,我真的在笑噢、现在,不是假的。

    不过你现在好很多了,聪明的人不仅能学会理论知识,人情世故也学得很快——尽管你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要是能学会更好地照顾自己就好了,你老是沉浸在研究里忘记吃饭,或者答应了别人某个任务、废寝忘食也要完成,这些对身体不好。高中的时候别人都去打篮球了,只有你非要拉着我去图书馆,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很多人都笑我们:那俩男的跑‘书中黄金屋’幽会去了,可害得我愁了好一阵。以后你就好好地运动身体吧,反正书里没有‘黄金屋’、没有颜如玉,也没有我了。我可不想自己在黄泉路上走着走着,还没上望乡台回头看你,你就跑在我背后烦我了。

    你这家伙年少有志,我相信你能让人类在星空中更加畅意地遨游的,一直都坚信着。毕竟你年纪轻轻就能得到那么多奖项,我看到好多前辈都焦虑得红眼了,你真是凭本事不守规矩。所以啊,你可得抱着我那一份努力下去,不然我就白死了。

    ……果然人在生死之际,总会想些生命中的美好来麻痹痛苦和恐慌啊。

    我这辈子的美好太少了,就算有,也总是因为病症闪回到过去,被那些可怕的瞬间污染。记得我在意大利救下那个女孩儿时,歹徒划伤了我的胳膊,我却没有反应过来而着急去整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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