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静水深流 (第1/2页)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的意识，好像梦见自己成了团吸饱水的棉花，沉重又轻盈，模糊中听见水流声，吹风机呜呜地低吟后，身体变得干爽，飘在半空，像云朵一样...

    这滋味很奇妙，舒服得令他不安——多年刀口舔血，本能催促他保持清醒，可本能又矛盾地觉得环境安全，眉头纠结成一团，一根微凉的手指轻轻揉开那，模糊中他听见一个声音：

    “我守着呢，快睡。”

    意志沦陷，他陷入黑甜的混沌。

    ........

    “戎先生，您的体检报告已经通过审核，我们可以免去年龄这一要求，但经济条件审核这个我们实在是爱莫能助，您需要一份收入稳定的正常工作。”

    说话的女人很客气，眼神里甚至含着一种隐晦的同情，但条件就是条件，她把桌上的文件夹推回去：

    “蛋蛋是个聪明健康的女孩，想要收养她的人很多，您的竞争很激烈，我们很抱歉。”

    “竞争？”戎克眉头紧皱，“她甚至还不会说话，孤儿院那种地方...孩子会变得更孤僻。我和她父母是很好的朋友，收养蛋蛋也是他们的遗愿，我保证会把她照顾得很好，所以...”

    “我很抱歉戎先生，如果您有她父亲或者母亲的委托书，我可以帮您再申请一下。”

    女人知道自己在做无用功，对面的男人拿不出来，她叹了口气：

    “还有一位姓岳的先生也提交了收养申请，他有正常婚姻关系，没有孩子，经济条件优越，还是H城十大杰出企业家，能给孩子提供的...”

    “可他是个人渣。”戎克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无声捏紧拳头。

    女人迟疑地皱起眉：“没有任何证据...好的，如果他成功收养，后续我们会紧密跟踪，您不用...”

    “后续有什么用？！”戎克忍不住锤了下桌子，女人吓了一跳，微微后仰：

    “您请冷静，这样更影响您的评估。”

    闻言，戎克深吸了口气，挤出笑：

    “抱歉，我会达到文件要求的经济条件，很快，请一定不要把蛋蛋给那个家伙，你们也得尊重孩子的意见，不是吗？”

    三四岁的孩子已经能清晰表达自己的态度，尽管不会说话，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小姑娘亲近谁，这也是民政局一而再再而三给戎克宽限的缘故。

    “...我这边最多再帮您申请一个星期的时间，您请尽快，如果想顺利通过审查的话，年收入10万以上的工作岗位会更有竞争力。”

    一般其实不必如此苛刻，但考虑到另一位竞争者的存在，女人好心给出提醒。

    另一位竞争者在门口守株待兔，见戎克出来，岳北离大步过来：

    “想要那个孩子？”

    戎克面无表情睨了他一眼，作势绕开，岳北离挡住他，微笑起来：

    “你来跟我，我的孩子不就是你的孩子了？”

    事实证明，人无耻起来可以轻易击穿底线，戎克不想和他多费口舌，抬手推开他，却被抓住手臂，岳北离笑意发冷：

    “怎么，想靠那个小店养孩子？能行？一年到头能挣几个钱？而且那是什么地方，周围都是地皮流氓无业游民，那么小的孩子，没准一眨眼就被拐跑了，帮你忙的那个老太婆，眼睛都瞎了一只，小孩子那么爱乱跑，她看得住吗？”

    他还要说，一只拳头已经照脸打过来，他堪堪接住，笑意透不进眼底：

    “生气了？我说的不是实话？认真点说那就是个贫民窟，贫民窟里的童年怎样咱俩心知肚明，我是为你好，也是为孩子好，过来跟我...

    这些年，我一直很想你。”

    岳北离忽的将唇靠近戎克耳边，一身强势陡然变软，呼出的气流像蛇信子，嘶嘶作响，戎克眼神一凛，提膝猛踹，对方猝不及防，吃痛后被狠狠摔在地上。

    “看手防脚，看来日子过舒服了，常识都不记得了。”戎克俯视他，眼含讥诮。

    “岳总！”

    他话一落，周围呼啦啦围上一圈人，个个凶神恶煞，看起来不好相与。

    戎克半点不憷，梗着脖子，若非保安及时过来，眼见着就要干起仗来。

    岳北离从地上爬起来，瞪着戎克，笑容勉强：“都是误会，我刚刚不小心摔的...我和戎哥什么关系，好兄弟，铁的能穿一条裤子，睡一张床...”

    他拨开手下的手，硬走到戎克跟前，笑意渗人：“这么大人了还任性，不肯睡我的床，那去睡别人的啊，想养孩子，你去卖啊，只是……有人肯买吗？”

    他怪声怪气笑起来，眼睛里流出歹毒的笑意，无声做口型：

    除了我，谁还愿意掏钱买你的逼？

    ....

    咚咚——

    一阵急促的心跳，戎克倏然睁眼。

    映入眼帘的是盏嵌在天顶的灯，柔和的黄光从周围镂空的石膏雕花里渗出来，像晚霞穿透云雾，有种奇异的美感。

    他做有钱人时都没接触过这类精致的艺术，又或是牢狱里岁月太长，他被时代彻底扔下了。

    这酒店落成一年多，是G市的地标之一，他们在的房间在顶层，三室两厅，足有五六百平，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