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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第4/4页)
坑,猫窝的一半——他和酒吞并排躺里面——就算对方兑现了承诺,若是现在拒绝了,反而显得他怕了,但和一只公猫窝在一起睡,又着实有点奇怪。 他坐在窝旁边,头一次拧起了眉头,对着眼前处境犯难。 可酒吞似是没注意到一样,大方地走进去踩了踩布料率先盘在角落里,见茨木瞪着自己,还好心地伸出爪子拍了拍另一侧,示意茨木上来。 那场景,尴尬地茨木后背发麻,有心想走,又恋恋不舍,索性闭眼咬牙,抱着视死如归的勇气钻了进去,挨着酒吞的身体蜷缩趴下,柔软的布料随着动作立刻包裹在他身上,挨靠着酒吞的那侧身体感受到了一阵热度,仿佛有火在燃烧,给予了茨木温暖和安全感。 他心下一动,不敢表现出太过欣喜的样子,只下意识蹭了蹭柔软布料,把头搭在窝前的挡风条上露出一瞬间的恍惚表情。酒吞安静缩在一旁,暗自观察,见状知晓他是放松下来了,便也压好爪子安心享受休息的时间。 很快,茨木从拘谨地趴卧变成了侧躺,在发觉伸懒腰也不会打到酒吞之后,他便放飞了自己,惬意地在原地打了个滚,毕竟也是流浪过的猫咪,自知如何动作才不会委屈自己。 酒吞也早已经丢了架子,横着躺在窝里一阵接一阵地打着哈欠,尾巴甩来甩去偶尔还会抽到茨木的腿上,惹得这只大白猫不满地嘟囔,故意用自己的长尾巴去扫酒吞的爪子。 1 对方很快就接收到了他的挑衅,斜眼一横,不在意地笑出声:“你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你想夸自己是算命的?” “什么意思?” “算得准。” “嗤……”酒吞顿时笑了起来,惹得茨木学着他横回一眼,随后那大白猫便满不在乎地开始舔自己的爪子,直到酒吞一挠他脑壳,让他不要再把伤口舔开,才又悻悻放下了。 不能舔毛,又不敢立刻睡着,茨木只好瞪着眼反问起酒吞:“我和你想的哪不一样?” “……明明是家养猫,却出来流浪,还挺能打,结果见到人类还在撒娇。”酒吞轻轻说道,意有所指茨木刚才的行为,然而眼角余光看着茨木尾巴一顿,他立刻收了口,只转移话题道,“不然我们聊点别的?” 他是有意想要照顾茨木的情绪,但显然低估了对方的心理素质,茨木满不在乎地一翻身,抖着自己的耳朵开始按压着棉花垫子踩奶,酒吞的表情更加意味深长起来,踩奶这个动作是家养猫的习惯之一,但在他这样野外生存的猫眼中,无异于是大人装小孩,又怪异又幼稚……虽然茨木一脸凶相地做起来意外的有点可爱。 只听茨木说:“我又不是被抛弃的。” 酒吞一皱眉,侧头看他,但茨木一点伤心的表情都没有,只盯着自己爪子下的一亩三分地认真踩着:“我的主人,和她很像,尤其……捏我铃铛的时候,笑得都有点猥琐。” 1 很像,自然不是指长相,一句话之间已经包含了许多的信息。 酒吞一阵语塞,因为想到了当时自己主动去舔茨木的铃铛时,茨木那惊诧又有点开心的表情,那时他以为对方是家养猫所以不知道其中蕴含的意思,才会有所一问,如今真相大白,他又有点心疼:茨木不是不知道,只是因为以前只有主人家对他这样做,蓦然接受到来自同类兼对手的示好,他才惊讶不已,甚至迫不及待想要回应——毕竟他主人也没有让他回舔的时候,平等的关系始终没有过。 但酒吞更有点心疼自己,因为好像细算下来自己也被纳为了猥琐那一行,可那明明就是正常社交而已。 思来想去,酒吞还是先压下那点不快,只沉默着听茨木继续讲:“她那天不在家,她父母过来打开了屋门送我出去玩,等我玩够了想回去,就找不到哪一栋是我家了。” 说话间茨木伸出爪子用力抓了两把布料,才慢慢停了动作,坦然补充道:“我等了几天,没见到她来找,索性就开始流浪,反正我能打,以前在家里憋着差点都要憋疯了。” 他虽然这么说着,但目光望向窝外的时候,眼珠还是转了转,平静外表之下藏着点忧愁和无奈,酒吞只好把那句可能对方没找对地方的宽慰默默咽了回去,无论是否是对方先放弃的,总归茨木已经不再打算回去,今日的撒娇,或许已经是算作对主人最后的告别了。 话题的开始和结束都有些猝不及防,酒吞舔了舔鼻子决定还是沉默为好,但茨木没打算放过他:“是不是该我问了?” “嗯?”酒吞眼睛一眯,还没等开口,茨木已经先咄咄逼人起来,从他猫窝到底哪找的、这猫爬架哪来的、怎么搭建的,到如何获得的这个地盘、经历了多少场战斗、怎么驾驭的其他猫和人类、哪些让猫头秃的打架技巧、怎么毛色发亮等等等等,每当酒吞以为他终于问完,茨木总能蹦出新的问题,一直到再无话说,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酒吞意味深长地看着茨木:“……你真的不是因为话多被赶出去的吗?” 茨木同样意味深长看着他:“他们听不懂我说话。” 1 言下之意他憋了挺久了,不知道是不是这句戳了酒吞的笑点,他从轻声嗤笑突然变成了放声大笑,整个猫窝里都回荡着那喵喵喵的声音,惹得茨木从诧异到恼羞成怒,猛地一伸爪子不讲武德地偷袭成功,两只猫瞬间在狭窄的猫窝里大打出手。 偏偏酒吞还边打边笑,笑得茨木更加恼怒,与他扭缠在一起狠狠咬耳朵扒眼睛,直到那棉花的猫窝因为两只猫挤在一侧而失去平衡翻倒倾覆在绳网上,才堪堪停手,在一片昏黑的泰山压顶中茫然地问现在该怎么办。 酒吞笑得更大声了。 幸好那猫窝不算太重,酒吞抓着内里的布料往前使劲压过去,很快便将整个窝滚了一圈恢复了正位置,茨木这回不敢再闹,老老实实爬进去闭眼开始睡觉,在他身旁的酒吞安静地趴了一阵,最终也跟着一起闭上了眼。 这或许是茨木流浪这么久以来睡得最沉的一觉,没有梦境没被打扰,又甜又香。 所以等第二日他满足地睁开眼时,才会被眼前一大簇红棕色的毛毛惊了一惊,随即略微挪开才发现是酒吞的胸口毛,而后抬起头张望,先是被外面光亮晃得眼睛一疼,才惊觉自己正蜷缩在酒吞怀里,对方的一只爪子就搭在他身上,而茨木自己的一双爪子压在酒吞的肚皮上,稍一用力,还软绵绵的,他的长尾巴被压在了酒吞身下,现在一动犹如千斤重还会发麻。 淦!他们两个竟然抱在一块睡了一宿,茨木愣在原地又惊又怒,奋力挣扎了两下才终于让沉睡中的酒吞翻了个身得以顺利逃脱禁锢。大白猫气得哼哼,伸出爪子狠狠捶了酒吞两下,那邦邦的拍rou声让他分外解气,甚至于放弃了原本要去另一侧睡的打算,径直翻身挂在了酒吞身上,实打实压住了这只地盘霸主,翻身农奴把歌唱。 那一天,是酒吞睡得最不安稳的一天,梦里一只白猪把他压得动弹不得,乃至于醒来的时候,还有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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