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它们不是人类 (第1/1页)

    温泉镇。

    狡诈的人类趁它不适应骤降的气温，偷走了它的omega，这一条银环蟒被彻底激怒了，它循着快要消散的甜蜜信息素，一路追踪至冰天雪地。

    ...陷阱！

    该死...银环蟒挣脱不得。它就该舒舒服服泡在温泉里，静静等待冬眠期的到来。现在来不及后悔了，人类的目标显然是它。

    振动、热度、信息素，巨蟒的视线追着移动的热源，好多熟悉的信息素...它很平静。戚仪感到棘手，他说了好多话，但是蟒蛇毫无反应，难道它真的听不懂人话？

    “你是谁！——”戚仪离银环蟒越来越近，大声吼出，周围的omega很紧张，感觉蟒蛇一探头就能咬住他。

    人影渐渐清晰，虽然它依旧听不清，但是空气振动强烈，这个人在对它说什么？困惑的银环蟒缓缓低下头，不太熟练，勉强画出一个符号。

    omega们大为振奋，连比划带猜，最后把它带回衍和城里。

    “流氓蛇”成为了“倒戈蛇”。

    狩猎队的高层相信它曾是人类，现在仍保留完整的人类意识，只是受限于不同的躯壳，表达与理解存在困难。锅底灰加水调制的一缸墨水，坚实平整的墙壁，灵活的蛇尾，它大概是太久没有与人交流了，兴奋之余，磕磕绊绊、苦思冥想。

    气温下降后，银环蟒已经逐渐停食、脉搏微弱，纷纷爬出温泉，把身体缩成一团。在冬季的极端低温下，它们很快就会进入冬眠，对外界反应迟钝。

    最关键的部分值得反复确认，有一些高危因素可能会惊醒个别蟒蛇，比如alpha信息素的刺激，或者掉进汤泉里导致温度突然升高。

    懒懒散散的银环蟒们一定想不到，它们之中出现了“叛徒”，宁静的冬眠即将变成血色的杀机。

    衍和城外已建立起一排哨站，厚重的铁锁相连，直通温泉镇。

    银环蟒已经不再是人类了，即使不少蟒蛇曾经是人类，戚仪遗憾地接受了这个说法。无辜的人被杀死，成为新的银环蟒，如果它们记得自己是人，为什么要当杀人犯的帮凶，对以前的“同类”毫不留情？

    银环蟒的躯体，银环蟒的行为，那它就是银环蟒。

    全城战备，狩猎小队集结分编，匠人打磨制式武器，兽rou与皮革商人清理仓库，运货的板车在紧急组装。

    所有人都知道今年冬天是最好的机会，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姜秋，手无缚鸡之力、狩猎队养着的omega，一直在试图说服戚仪：周湘的鳞片与其他蟒不同，她一定可以找到它！

    只要留它一条命，关起来也好，赶走也好，女omega苦苦哀求，万一周湘以后能想起自己是谁呢？她始终做不到看着它去死，哪怕它只是一个盼头，周湘留下的一个纪念品...

    这太不现实了...戚仪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难道动手之前要先翻一翻蟒蛇看鳞片吗？他就算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也无法答应这样离谱的请求。

    “或者...有没有可能，让我过去找他？我是omega，蟒蛇不会攻击我...”

    “不行！”银环蟒受到生命威胁时，omega不可能独善其身，戚仪坚决反对，“除了鳞片，它还有什么特征吗？信息素？”

    “没有...”姜秋沮丧地说，如果它的信息素跟以前一样就好办了，可惜连他最亲密的omega也无法说出蟒蛇信息素的特殊性，闻起来就是一条银环蟒而已。

    戚仪打算做出一点退让，说到底，姜秋只是不愿意相信她的alpha已经死了...这种情绪在omega之中并不少见，他们眼看着alpha留下的信息素一点点消散，抓不住、留不下，就像是壁垒的崩溃、灯塔的风化。

    戚仪理解他们，在感知上永远失去身体的一部分，omega信息素好像迷路了，再也无法摸到熟悉的形状，每碰到一个alpha都会下意识确认一下...这总是难过的，并不是无理取闹。

    如果运气足够好...“如果他们看到符合特征的蛇，会把它留到最后，争取不伤害它，”戚仪也要为行动的成员负责，他会告诉他们，有一条黑白鳞片错位的蛇，受到过长期的驯养，对omega非常友好，条件允许的话考虑活捉，“但是你不要抱太大希望，银环蟒太多了。”

    暴风雪开始了，小风雪是秋天的小玩笑，只有真正的暴风雪才能让银环蟒进入冬眠。

    枕戈待旦，这一场雪会在数日之内停歇，那就是他们动手的时机。

    尖锐刀枪轻轻挑起鳞片，深深扎进蟒蛇的rou里。

    他们力求稳妥，对于大小不一的蟒蛇，难以保证一下刺进“七寸”，干脆把蛇首与腹部之间疑似之处扎成筛子，即使没有刺中心脏，脊椎断裂也会让它瞬间重伤，乃至丧命。

    行动的主力是beta，信息素的缺失让他们情绪稳定，隐蔽效果很好，作为人口的大多数，狩猎队的中坚力量，给人留下勤勤恳恳的印象。

    安眠的银环蟒很好糊弄，少数omega散发出无害的信息素，既是安抚，又是镇静，beta们在出发前洗干净身上沾染的信息素，再与omega交换衣物，闻起来就是一群omega。

    面对这样心惊rou跳的累活，beta耐力极佳，omega则将信息素编织成网，笼罩所有同伴，极力避免惊扰到附近的冬眠蟒蛇。

    银环蟒的尸体源源不断运到城外，那里划出一大片空地，用作野味的初步处理，老练的猎人手脚麻利，赶鸭子上架之徒在尸堆中间惶惶。

    蛇皮将被剥下，衍和城的居民期待它有药用的价值。银环蟒为了冬眠大肆捕食，蛇rou肥厚，通通便宜了衍和城。蛇rou被切成大块，或现烹送至前线，或集中冻硬，或腌渍风干。

    全城的狩猎队此次孤注一掷，早早叫停了野外的大型狩猎活动，省得与冬眠前的野兽激烈对抗，但是假如温泉镇的行动失败，冬天就没有足够的食物储备，后果不堪设想。

    万幸他们得到的情报是正确的，银环蟒毫无反抗能力，蛇rou的营养价值极高，这会是一个富足的冬天，人们忙碌但欣慰，生存是最好的祝福。

    蛇牙拔下后交给了工匠，他们有整整一个冬天的时间，将巨型无毒牙的杀伤力发挥到最大。一些小蛇的头里意外发现了毒腺，也许这才是许多温泉镇民的死因。

    温泉镇中央，浓郁的水汽似乎还未受到冬季的威胁。一线人员已经换了几波，蟒蛇的宰杀持续不断，终于逼近中央的人们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里的温度是最高的，银环蟒真的开始冬眠了吗？

    刚进入冬眠因此容易惊醒，镇子血气太重让它们警觉，omega信息素输出不够导致掩饰失败......

    这次行动功亏一篑，成因众说纷纭。

    数条银环蟒占据了最中心的热汤，也是最好的热汤，老猎人都说那是最强大的几条，它们身上或许有这一物种从天而降的奥秘。

    然而个体的强大，在族群几乎死绝的事实面前没有意义，它们惊慌又愤怒，人类不愿容忍它们在卧榻之侧，连一个冬天都不愿等待。

    但它们同样不该怠惰至此，大量蟒蛇的出现驱逐了附近的兽群，却没有对聪明的近邻形成新的封锁，反而放任异类进入领地。

    生存的竞争是残酷的。

    幸存的银环蟒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它们选择放弃温暖宜居的领地，强行冲出人类的围捕，向苍凉的荒原进发，它们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来度过冬眠期。

    领地、族群、后代，以后还会有的，领头的银环蟒看向人类的目光，反射出冰冷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