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 (第1/1页)

    mama轻轻敲了两下门，推开半掩的房门，看到天骥坐在床边，双肘撑着膝盖，头低得像是压着整片天。他手上还握着手机，萤幕早就暗了，整个人像是卡在什麽地方，动也不动。

    「天骥，妈进来可以吗？」她语气轻得像怕惊扰了他。

    天骥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mama在他旁边坐下，没有急着开口，静静陪了他几秒，才轻声说：「你爸爸也是因为太在乎你才那麽凶。你知道的。」

    天骥x1了口气，抬头看着墙上那张兄弟俩国中时期合照，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我入学以前真的以为……靠打击也能在球队里占一席之地。」

    mama点点头，没打断。

    「我不是没准备。」天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些厚茧和伤痕记录了他一段段无声的夜晚，「我每天加练，晚上挥bAng挥到手抖才睡觉。进到b赛名单，站上打击区的那一刻，我以为我准备好了……但不知道为什麽，就是打不出去。」

    他苦笑一声，那笑容里没有丝毫自嘲，只是无奈：「我很努力了，真的很努力了……为了能在三年级以前上先发，我什麽都愿意尝试。捕手不行，我就试外野、试内野，甚至连投球也练了。可是……试过之後才知道，我不可能用几个月的时间就赶上别人练了好几年的经验。」

    mama听着，眼神微微一紧，但还是温柔地搂住他的肩。

    天骥的语气更低了，像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终於承认了一直不敢面对的现实：「投球也是……没有天骐的速度，变化球虽然学会了，可控球根本不稳……我知道我只是想试试，但就算真的努力，也不可能靠这个挤进先发。」

    「我尝试了这麽多位置，可是……可能三年都上不了先发。」

    他说到这里，声音哽了一下，呼x1也变得紧了。

    「我开始不知道……我为什麽要转位置了。也不知道，我在这支球队里，还有什麽意义。」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像是想从中找出答案。

    mama伸手轻轻盖住他的手，手掌温暖却颤了一下。她的声音同样微微发抖：「天骥，你在球队的意义，不是谁告诉你的，是你自己去活出来的。」

    天骥没回话，但眼角泛起水光。

    mama轻轻说：「我们都不是天才，但我们可以是选择不放弃的人。不是因为要赢，而是因为你心里有个位置，是你真正想站上的地方。那个地方，不一定是先发，不一定是投手或捕手，而是——你真正愿意为之努力的理由。」

    房间里一时无声，只剩彼此的呼x1声交叠。天骥垂下头，眼泪终於静静落下，但这一次，他的手指不再那麽僵y了。

    他抬起头，眼神茫然：「理由？我一直以来的目标都是爸爸啊。我们想进职业。我努力的理由就是这个。但现在的我……好像做不到了。我当捕手是因为爸爸。可是当我真正喜欢上这个位置的时候，我却开始看到我跟别人的差距。」

    他的声音颤了颤，像是在努力压住情绪：「我的目标一直都只是职业，而不是旅外，因为我知道自己没那个条件。但现在……我连职业也感觉不到希望了。」

    mama的眼眶泛红，伸出手轻轻搭在他背上，缓缓地、一下下地拍着，就像他小时候跌倒受伤时一样。

    「天骥，mama懂。」她轻声说，「你从小就是那种什麽都不说，却什麽都放在心里的人。你不是不努力，你只是太用力了，用到自己都快撑不住了。你以为自己是绕远路，但其实你只是走得b别人慢一点。」

    天骥低下头，眼泪无声滑落。

    「你说，你的目标是爸爸，是职业，是那条你们父子三人梦想的路。」mama的声音轻柔却坚定，「可是孩子，你有没有想过，目标会变，也可以变。」

    天骥愣住了。

    「你当捕手，是因为爸爸。但你後来真正Ai上捕手这个位置，是你自己。」mama望进他的眼里，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决：「不是因为爸爸了，是你开始想要自己守住某个角sE，想和你哥哥一起守住那个投捕的信任。」

    天骥的肩膀一抖，眼神开始动摇。

    「你现在看到的是别人的天分，是自己不够快、不够强。但你知道吗？真正撑到最後的人，不是一开始走得最快的，而是愿意一直走的人。」mama把手放在他手上，掌心传来温热的力量，「你不必一次就走到终点。你要做的，只是继续走下去。」

    天骥再也忍不住，低着头痛哭出声。

    这一刻，他才真正允许自己感到脆弱，才真正卸下那口咬紧的气。

    mama只是抱住他，什麽都不再说，只是静静陪着他，一如他人生无数个受伤时候一样。

    mama轻轻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板站了一会儿，终於撑不住地低下头，眼泪默默滑落。

    她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掩住嘴，一只手紧紧抓着膝盖的衣料，肩膀微微颤抖。那个刚才在儿子房间里强忍着情绪、给予温柔安慰的母亲，此刻再也撑不住了。

    她一直都知道，天骥是个很努力、很倔强的孩子。

    从小到大，天骥从来不是最亮眼的那一个。无论是在课业、运动、还是球场上的表现，他总是默默地在後面追，咬着牙、咬着唇，用加倍的努力去追赶哥哥的脚步。她也总是心疼，却也骄傲──因为天骥从不喊苦。

    可是这一次……她真的舍不得了。

    他说自己试过投球、试过外野、试过游击，只为了能在三年内挤进一军，为了能站在场上，不被淘汰。他的双手，她刚刚握到的那一刻就发现了──手背上满是薄茧与新旧交错的裂痕，虎口甚至还有一条尚未结痂的撕裂伤。

    那不是普通练习留下的痕迹，那是咬牙苦撑才会有的结果。

    mama想着，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她怎麽可能不心疼？怎麽可能不想叫他停下来，说一声：「够了，mama不希望你把自己b成这样。」

    可是她也知道，他不会停。他早就不是为了爸爸而努力，他是为了自己想成为的那个样子，咬着牙走到现在。只是，她万万没想到，那个总是笑着跟哥哥斗嘴、闹着要吃第二碗饭的小儿子，竟然才几个月的时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怎麽办……我那个开朗的天骥……不见了……」她低声喃喃，哭声几乎不可闻。

    她好想对他说：「不要再为了目标把自己b到没有光的地方了。」但她也明白，这条路，除了他自己，谁也无法替他选择。

    她只能做的，就是在他每一次撑不住的时候，抱住他，告诉他：「不管你有没有走到终点，mama都以你为荣。」

    就像今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