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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第2/2页)
,毕竟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将一朝左相拒之门外。 我在此时将陆宁放了出来,无论是否在他们的计划之中,这时来探究一下进度,顺便替谢储做说客,再合理不过。 于是我对谢岭见我时会“卖惨”有所预料,但果真见到他头发灰白、满面枯槁的地站在我面前行礼,我还是被吓了一跳。 不过才几日,他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我忽然想起多年前我初见谢岭,他站在皇帝老爹身旁,一身朱衣,微笑望我,恍若神人。我愣了一下才记起要应声,连忙开口:“谢相免礼,快快请坐。” 有行上前搀扶,谢岭却不肯动,反而顺势倚在地上,好一会儿渐渐平静了呼吸。 一时间四周静得可怕,只能听见谢岭短促的呼吸声。我不敢看他的脸,硬着头皮明知故问:“谢相身体不适,合该好好养病。可是有什么要事告诉朕?” 又等了一会儿,我才听见谢岭喘着气道:“臣无用,并无要事……奏禀陛下。今日进宫,只是为臣……那惹事生非的小儿,向陛下,求个原谅。” 我找不出他话中的深意,只得稍稍偏过头:“谢相言重了。谢大人是朕的舅舅,朕知道他正是伤心,怎么会怪罪于他?” 谢岭似是艰难喘了口气:“是臣……教子无方。事到如今,臣已无所奢求。只求陛下,还念旧情,成全小儿一片,拳拳,报国之心!” 我忽然语塞,不知是因为这理由冠冕堂皇得甚至可笑,还是因为谢岭一辈子机关算尽,到老,却煞有介事地说出了胡话。 我上前扶起谢岭:“谢相多虑了。朕还年轻,朝中事务多要倚仗各位大人。谢大人本就是朝中肱骨,愿意回京助朕一臂之力,朕感激尚且来不及,又岂会阻拦?” 谢岭扶着我艰难笑了一声:“臣自知苟活不久……不能,扶持陛下。只愿谢储能多陪陛下几日,替陛下分忧。” 我麻木地听他说着,不懂他说这些酸牙又毫无意义的话是为了什么。等他定定盯着我,我也只能点头:“谢相放心,朕都明白。” 我想我不应该有愧疚的感觉,但我又确实觉得愧疚。 我不知道这种愧疚从何而来,我愧疚得毫无道理,于是我又开始觉得生气。 说到底,这还是个利用人心的计谋。 要是谢储如今只使得出这样的招式,我想我也不该太把他当一回事。 一七六 陆宁来见我的时间比我预料中还要晚。 但到底他还是来了,站在我面前垂头行礼。我朝他望了一会儿,莫名不敢让他抬头。最终我叫他免礼说话,眼睛只盯在他胸口的官补:“陆大人叫朕好等。” 而后我听见陆宁回道:“臣有愧,无颜面见陛下。” 我于是点头:“陆大人如今肯来见朕,想必已经想清楚了。” 陆宁未答,只是掀起衣摆跪在地上:“为国御敌,是臣的本分,臣万死不辞。” 如此云云,到最后,说的全都是些废话。 陆宁显然并不想给我什么承诺,满口家国天下,不过是不想掺合进派系争斗之中。 但我如果是他,经历过这么多事,大概也会同他一样躲避这些是非。这样一看,他当初同谢修有协议,或许也只是为了保全自己而已。 我不该自以为是,觉得他把谢修看得有多重。 这世上,有几个谢储这样的精神病。 殡礼那日我去大将军府拜祭,谢岭病得难以起身,所以是谢储主持。我进门时他在众人前迎接,我这才看见他回京之后是怎样一副形容:身着重孝,面色不佳,眼下挂着黑眼圈,虽然说话时语声清明,但整个人仍是一副萎顿的模样。 谢岭回去的第二天谢储便没再出现在宫门口,兴许果真是被谢岭教训过,又或许是为了谢修的殡礼做准备,无暇再去恶心我。他今天见我,礼数周全,说话严谨,谁能想到那之前他朝我发了有半个来月的疯。 谢修的灵位上谥了“文忠”,此外还封了安国公。但谢修无后,殡礼当日,我当众宣布爵位由谢储继承,世袭罔替。 而后我便率先离开,并未去看谢储是什么反应。 我得承认,转身离开的那个瞬间,我是有些cao纵他人命运的快感。 超品虚衔,又是外姓,前途如何,全看皇帝喜好。 我好歹是扳回了一局。 当天晚上我就失眠了。 兴奋得。 我辗转反侧,干脆起床看奏本,顺便让有行备车,转天早朝之后我要去皇寺见曾煦。 我虚高的兴奋在到皇寺所在的山下,我看见谢府马车时戛然而止。 而当谢储一身青衣自山上走下,站到我面前行礼时,我便只剩下惊恐。 我抱有一丝希冀,小心问他:“谢大人怎会来此?” 谢储淡淡看向我,答道:“来见一位故人。” “他名字叫曾煦。”谢储忽然朝我笑了一下,“如今,是叫明煦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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